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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就決定是這一戶了。

        我搓搓手心,我的線人情報告訴我,這一戶新搬來的人家之前在做古董買賣,價值連城的寶貝是少不了。但小東西我看不上眼,我的目標在於這家的家族藏品|一件唐朝的唐三彩。這件唐三彩的價格足足可買一棟房子。

        依照慣例事先勘查附近地形和人數,這戶住在一樓,還有院子,相當重視週遭景觀盆栽。我先前聽說這家人的孩子還寄住在親戚家,不知回來了沒?

        我在對面頂樓用望遠鏡看著他們,男人在挪動椅子,女人在張羅佈置,小男孩在院子裡玩球。

        對了,我想起來,今天他們邀請附近鄰居一起去他們家坐坐。我自然也受邀了,好險現在想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看來警戒心不強啊……我笑了,四周沒有看到什麼監視器什麼的,他們的牆也不難,一點小技巧就能翻過去,更何況我等下可以大搖大擺直接進去,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個重點。

        那東西藏在哪裡?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今天是招待鄰居的日子,晴美聽到門鈴聲,忙跑過去開門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嗨,妳好!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好,請進請進。」

        宇文忙站起來招待這些鄰居,五個人依序走進,宇文稍稍觀察了下他們的特徵。一位留大鬍子的男人、一位老先生、一位身著白圍裙的女性、一位燙捲頭的媽媽、一位戴大眼鏡的大學生。

        家裡相當乾爽整潔,客廳牆上掛了一幅大畫,宇文站在門口依序分別與各位握手問好,

「各位晚安,我叫做張宇文,這是內人晴美,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嘉逸,去親戚家了現在不在。來,大家隨意坐,當自己家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偷偷往院子瞧一眼,那小男孩的確不在那了。這麼一來勘查工作又少個阻礙,我暗自竊喜,小孩子往往是我們這一行最難控制的變數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 眾人隨意在沙發上找位置坐,晴美拿來許多吃吃喝喝的東西,「各位請自行取用,不用客氣。」晴美一頭直髮,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,相當可愛。

        鄰居間本來彼此就認識,經過一番介紹之後,宇文和晴美也認識了在場五位鄰居。

        大鬍子住在隔壁,綽號大峰。是一位化學老師。在附近高中任教,喜歡唱歌,也擁有一個好嗓子。

        老先生住在三樓,姓關,大家都稱關老先生,耳朵有些半聾,卻是一個下棋高手。

        白圍裙的女士住在樓上,叫做白上盈,是位單親媽媽,喜歡研究食譜,有一個小孩正在念小學。

        燙捲頭的媽媽住在四樓,叫做謝琴,大家都叫她琴媽,不會彈琴但卻有一雙巧手,平常興趣是插花。

        大學生也住在隔壁,姓張,他們都叫他汪先生,專攻理工,現在正在準備考試。

        「兩位真的是郎才女貌,是什麼時候搬來的?」琴媽問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前天啊,琴媽。人家前天就搬來了,他們搬來當天我就知道了,瞧瞧妳是不是忙過頭,連這點事都不曉得。」關老先生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哼,關老頭,不要得了便宜就賣乖。這三天來你找不到助聽器就孬起來,現在怎麼,找到了了不起啊?」眾人笑起來,其他鄰居都明白,這對歡喜冤家就是喜歡鬥嘴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時候搬過來,還剛好遇到停電呢。」晴美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前天那場大停電,竟然被你們遇到啦!」大峰大吃一驚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啊,說起來也真危險,首先是時間晚了,所以我們大都輕輕地搬。偏偏那時候路燈還有什麼通通沒電了,東西搬了一半,也不能給他丟在那裏,最後只能和搬家工人摸黑硬搬。幸好遇到汪先生幫忙,那時候要是沒有你的手電筒,恐怕我們還會花更久時間。」宇文說。

        汪先生紅了臉抓抓頭,沒說什麼。

        大峰哈哈大笑,「汪先生,平常看你默默不說話,你看,現在人家都把你好人好事爆出來啦!看你這次怎麼躲!」

        「原來他原本個性就是這樣啊,那天他一直不講話,我還以為討厭我們呢。」晴美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 汪先生急著脹紅臉,結結巴巴說:「我、我沒有,我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啦,人家跟你開玩笑的。」白上盈笑著拍拍他。

        「兩位剛剛晚餐都吃飽了?」關老先生問。

        兩人點頭,「我們在外面吃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不自己煮?」白上盈奇道。

        宇文開口,「這個嘛,我們覺得……」晴美接著道:「沒關係,宇文,是我廚藝還不太好,我還要再多學習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要學廚藝?你們眼前就有一位現成的大師啊!白太太對食譜和做菜方法有很多心得,我什麼滿漢全席活魚三吃都她教的呢!」琴媽說。

        晴美睜大眼睛,「真的呀,那白太太以後要多多指教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琴媽,妳別害我了!」白上盈笑道,「家常小菜還可以,什麼滿漢全席那就不用想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眾人說說笑笑一陣,不知覺間已經過了一段時間,桌上零食糕餅也吃掉了大半。大峰嚷道:「宇文兄,你們這裡廁所在哪裡啊?」

        「廁所嗎?我帶你去。」宇文站起來帶大峰往室內走,汪先生也默默站起來,跟著兩人走。

        「汪先生一直都這麼沉默嗎?」晴美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聽說汪先生以前是很健談的,只是後來碰到一件意外,讓他的聲帶嚴重受傷,雖然後來康復了,但從此以後,他就變得像今天那樣沉默了。」琴媽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嗎?汪先生真可憐……」晴美露出一絲淒涼的神色。

宇文回來加入他們的談話,聊著聊著,不久大峰和汪先生也回座了。

「那麼,慶祝新鄰居入住,我們來乾杯吧!」大峰興奮地把杯子高高舉起,其他人也把杯子舉起來,「乾杯!」

大家準備一飲而下,忽然「轟」一聲巨大雷聲,大家嚇得飲料通通灑到自己身上,狼狽不堪。只有關老先生不動如山,穩穩把飲料喝完。

「好啊你,這個臭聾鬼!竟然偷偷把助聽器摘下!」琴媽罵道。她罵了半天,見關老先生只是笑咪咪望著她,才想到這傢伙現在根本聽不太到。

「臭老頭,這三天沒助聽器慌的跟什麼鬼似的,現在可好,早上才送到現在就得了便宜賣乖啦?」琴媽也不管關老先生聽不聽的到,忿忿碎唸起來。

「好大的雷聲!」大峰說。

「看來快下雨了。」宇文說。

「我們也該告辭了。」白上盈和眾人起身,琴媽突然問道:「宇文、晴美,聽說你們以前是做古董的?」

「主要都是宇文在處理,我只是幫手。」晴美說。

宇文點點頭,「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。」

「那、那一定有很多古董囉?可不可以讓我們看幾眼?」琴媽說。

「是啊,以前我對古董也略有接觸,有機會的話,我也希望可以看一下。」關老先生說。

「我也想看!」大峰說。

「這……好,我知道了。不過今天晚了,平時搬家也很忙,不然過幾天後你們再來我們家,我們再把古董帶出來跟大家分享。」宇文說。

大家聽了都說好,無人有異義。外頭下起大雨,眾人離開新鄰居的家,回到房裡去忙各自的事。

 

 

事情進展相當順利,位置基本上已經掌握了。

那幅客廳的大畫,最初我還有一點懷疑,但是現在已經確認了,絕對不會錯。跟之前那件金夫人的案子一樣,同樣的設計,那幅畫後面就算沒有保險庫,也一定有空間讓他們置放東西。

太順利了,順利地令人不禁聯想,這會不會是個陷阱?

不可能。

宇文和晴美這兩個人太好看穿了,晴美很明顯隱藏了什麼秘密,但跟古董瓷器絕對沒有關係。要我猜,可能他們家庭裡面出了什麼問題,不過這不關我的事。他們才剛搬來,時間還長,我還可以慢慢規劃,但我想到那件瓷器可以在黑市上賣出的價格,手又開始癢了。

下一步,如何找機會搬開那幅畫?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幾個禮拜後,宇文和晴美跟大家打得越來越熟。白上盈在這幾個禮拜裡,教晴美下廚的訣竅,漸漸地,宇文和晴美越來越常在家裡吃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白太太,這真的是太棒了!這……這真的是我做的嗎?」晴美驚訝地邊挾邊吃。

        「妳說什麼啊?妳本來底子就很夠,只要點一下,做的一定好吃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,一定是妳的關係,妳是我的天使!」晴美抓住她的手,只差沒有熱淚盈眶。她有這麼偉大嗎?白上盈在心裡暗笑。

        宇文家門前的院子很大,有些時候大家會相約一起,到一樓的院子來坐坐談天。

        「啊,有狗呢。」白上盈蹲下來,拍拍那隻在地上狼吞虎嚥的小狗,晴美剛拿了食物給牠,大峰在旁邊拿著相機猛拍照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啊,牠常常鑽進來,我們一開始還不知道他從哪裡出現的呢。後來撥開樹叢才發現,牆邊有個狗洞。」晴美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狗洞?那、那小偷不就可以溜進來嗎?」琴媽驚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老婆子妳昏啦,狗洞就是給狗兒走的,一般小偷這麼大個人,哪能給你塞的進去。」關老先生沒好氣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嗯?汪先生呢?」宇文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他跑進去囉,一直看著那幅畫。我就是不懂那些畫啊詩的到底有什麼意思,還不如去看連續劇,我們還可以討論劇情。」琴媽

        「哼,連續劇不就那些皇上格格在床上打架而已,有什麼好看的。」關老先生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!」琴媽氣的瞪大眼睛,大家吃吃笑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大峰突然制止大家,「等等,你們聽,要開始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要開始?」晴美和宇文不懂,他們看大家凝神聽著,忽然間,外面傳來一聲叫罵:「還看還看,又再看電視!快去洗澡!再不去洗我馬上把你一屁股踢進電視,讓你去裡面演好了!」

        原來是隔壁媽媽在罵小孩,接下來是一陣奔跑哭鬧跌倒聲,大夥聽了大笑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媽媽的叫罵聲已經是這附近的一絕了,這小孩特別皮,常常沒事亂跑,簡直啊,就跟這老頭小時候一個模樣!」琴媽說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哼,我要是那小鬼,我看你就是他媽媽吧!丟人現眼。」關老先生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說什麼?」琴媽氣的撲過去,兩人滾倒在地上,大家放聲大笑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眾人更常聚集在宇文家裡,看他拿出他這幾十年來蒐集的古董,大家看了嘆為觀止,尤其是關老先生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……這些老傢伙,是我爸爸那一代的啊,我小時候還看到爸爸也有同樣這麼一只,這真是……太懷念了,太懷念了……」他手指顫抖,觸碰那些花瓶瓷器,只差差點沒跪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當時是多少錢入手的?老實說,我自己也入手了不少小東西,不過都沒像這些這麼大、這麼完整。這全部一定很貴,對不對?」琴媽像逛菜市場,東看看西看看,嘴裡還不斷挑三揀四,「等等,這件!別跟我說!我之前有看過,這一件……三萬!你花三萬買的對不對?」

        宇文苦笑道:「這一件是友人賣給我的,只花五千左右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?」琴媽尖叫一聲,渾身僵直。後來眾人才知道,琴媽家裡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。

        大峰這幾個禮拜來,倒是相機不知清了幾次記憶體。只要每次宇文拿出古董展示,他就瘋狂拍照,這段時間下來已經照了將近幾千張以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來來來,通通笑一個!」大峰拿著相機。

        「走開走開,別再拍我了。」琴媽沒好氣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琴媽,別這麼兇嘛,你看關老先生多配合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你都去照他好了,別來煩我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琴媽,為什麼妳那麼不愛照相?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真的想知道?」

        大峰大力點點頭。

        琴媽嘆口氣說:「其實,我怕你的相機照不出我這麼高等級的身軀,你知道,其實平常是很辛苦的,尤其像我這麼高等級身軀更是痛苦,因為特別性感,所以要是沒有適當的光源,和隱隱約約的朦朧,任何相機都有可能被我原始的魅力煞壞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來,汪先生,笑一個。」大峰指導汪先生擺姿勢,

        琴媽氣的跳腳,「欸,怎麼不聽人講話啊,沒禮貌!」

        白上盈對欣賞古董沒什麼興趣,和晴美兩人到廚房磨練廚藝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這一天,眾人欣賞完古董後,宇文打開畫像後面的保險箱。

「各位,請安靜下來,接下來我要展示的,是古董中的古董,也是世世代代傳下來,家父手中交接給我的傳家之寶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傳家之寶?」關老先生奇道,琴姊雙眼發光,大峰拿著相機蓄勢待發,汪先生只是站著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錯,從我曾祖父手中就一直流傳到我這一代,這一個從唐朝年代到今日已經有一千多年的歷史,這就是傳說中獨一無二的,胎血唐三彩。」

        四人眼前出現一個花瓶,瓶身艷紅宛如滴血。瓶上含著滴滴紅珠,恰似未乾,簡直就像是剛抹上去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 「宇文兄,這分明是你剛上漆吧?這漆還沒乾呢!」大峰喊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乾嗎?你摸摸看。」宇文微笑,大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觸紅珠,瞪大眼睛叫道:「見鬼了!這竟然都是硬的!可是這、可是這也太像正在流動了吧!」

        「唐三彩的顏色都是以配製好的各種釉料入窯釉燒,最後才呈色。因為這用的不是普通的原料,所以燒出來自然相當特別。」宇文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這是用什麼?」琴媽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瓶如其名,自然是用胎血。」宇文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胎血?」關老先生皺起眉頭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,入窯釉燒時,將胎兒的血按某種比例混合進去,就能燒出這樣鮮紅欲滴的顏色。這樣的極品,全世界就只這一件,再也沒有別的了。」宇文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胎兒的血……想了就恐怖。」琴媽環抱手臂道。

        汪先生凝神看著,大峰拿著相機狂拍猛拍,彷彿生怕那個鮮紅的唐三彩下一秒就會長腳跑掉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在那次宇文展示傳家之寶後,又過了一個禮拜。之前因為課業和公司事務忙碌,把孩子寄放在親戚那裡,現在宇文和晴美打算要把小孩接回家了。但正當他們這樣打算,卻發生了一件事。

白上盈回家時,看到幾個警察從大門口走出來。

她到一樓去看,看到晴美在哭,宇文正安慰她。她瞄到他們屋內狀況時,不禁嚇了一跳。屋內滿是狼藉,彷彿有人在裡面發狂亂摔東西,弄得到處都是髒污。

「怎麼會這樣?」白上盈問。

「剛剛中午被闖空門了,沒有東西被偷,不過這樣的情景有點嚇到晴美。」宇文說。

「闖空門?莫非是……」

「我懷疑對方目標是衝著胎血唐三彩來的,保險箱附近牆壁有鋸子痕,對方想要得到它。」

        晴美悠悠說道:「宇文,不能住這裡,這裡不能住了。萬一像以前那樣,萬一嘉逸遇到這個恐怖的人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、我知道。」宇文抱住晴美,摸摸她的頭,「真可惜,才開始覺得這裡不錯的說。」他轉向白上盈,「雖然這麼說有點突然,能請幫我們跟大家說一下,我們近期應該是要離開這裡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明白了。」白上盈點點頭,正要離開,突然停步說:「或著,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。」她轉身說道:「為何不辦一場歡送會?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了,我們默默離開就行,謝謝。」宇文回絕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仔細想,歡送會的消息放出去,小偷一定會馬上採取行動,因為這是他最後偷取胎血唐三彩的機會。如果我們利用這個機會抓住小偷的話,你們也不用大費周章的搬家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這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真是氣死我了!

        我不會那麼沒格調地闖空門,真是太丟臉了!

        想想看,你一直想做的事,有人早你一步捷足先登的感覺。更扯的是,那傢伙不但啥都沒偷到,還引起大家注意,現在他們全家警戒心一定都高得要命。越來越難偷了,都拜那個傢伙所賜。

        不過幸好我快成功了。

        這幾個禮拜,我趁他們沒人在家時溜進去,打開畫後的保險櫃。但到打開之後,才發現裡面竟然還有一個保險櫃,這個保險櫃我就有些沒轍了。前幾天去拜訪了一個朋友,他正是這種鎖的權威。我學得很快,尤其是跟偷東西有關的知識。

        胎血唐三彩。

真是美麗的名字,我彷彿看到它的殷紅映在我的手心,這麼淒美、這麼動人。這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,太完美了,一筆超值的生意。

再給我兩個禮拜,就綽綽有餘了。到時候,這間房間不會留下一點痕跡,會乾乾淨淨的,就像我剛到這裡一樣。

        我看到信箱裡有一封新信,我打開,這字看來像是白太太的字。

        標題寫著「宇文一家歡送會」。

        歡送會?一看這字眼我心喊不妙,繼續讀下去……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大家走進宇文家的大門,但這次每個人都比以前要沉默,就連平時最吵的琴媽和關老先生,今天也是特別的安分守己。

        這次的聚會地點在飯桌上,桌上已經擺滿豐盛佳餚,全是由晴美一手打造的。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啦?各位,別拘束啊。我的廚藝應該有些進步,還請大家賞光。」晴美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 眾人坐下後,默默地吃菜,沒人講一句話。

        片刻之後,琴媽開口了,「晴美,這菜真好吃啊……」她霍然站起,「但是,我受不了啦!為什麼你們說要搬走就搬走啊!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就是啊,也太突然了。」關老先生皺眉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因為那個可惡的小偷嗎?你們別怕,這裡過去都沒發生過這種事,大不了我們一起幫你們守門,一起狠狠揍他!」大峰義憤填膺地說。

        汪先生也在旁邊一股腦地點頭。

        「謝謝你們,」宇文有點感動,「但我和晴美已經決定了,雖然很對不起大家,等等稍晚我們就會離開這裡了。這段日子很感謝各位對我們的照顧,我和晴美有空會常常回來看大家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見勸阻無望,眾人也就不再堅持,默默把飯吃完。

        吃完飯後,眾人到客廳隨意做著自己的事,聊天的聊天,看電視的看電視,白上盈陪晴美到廚房洗碗。

        忽然「啪」一聲,電燈熄了,四周陷入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    「怎、怎麼了?」

        「跳電了,大家不要驚慌,我去拿手電筒!」

        不久,黑暗中閃出一道手電筒光束,宇文拿著手電筒走出來,「大家都還好嗎?」光束掃過黑暗中每個人的臉,他的身體忽然僵硬一下,然後把手電筒光束停在牆上。

        還沒停電之前,牆上那幅畫她很確定是正的,此刻卻是歪的。

        他立刻衝上去,打開畫後方的保險櫃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、不見了!」他相當震驚,「胎血唐三彩不見了!」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電力恢復後,眾人可以看到保險櫃的內部,裡面的確是空空如也。宇文翻遍了客廳四周,院子也找了,就是不見胎血唐三彩的蹤影。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可能,沒有人離開過這裡啊?」晴美簡直不能置信。

        「宇文,之前胎血唐三彩就在這裡面嗎?」關老先生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當然,我確確實實放進去,不可能搞錯的。」宇文簡直是慌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,我懂了。」關老先生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老頭子,你懂什麼,快說啊!」琴媽急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剛剛停電的時候,從沒電到宇文拿手電筒出來這段時間,白太太和晴美都在洗碗,她們手上都是水。再說要抵到這幅畫還得穿過我門四個人,所以她們不可能偷,宇文也是要先穿過我們四個,也就是說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哼,我明白你的意思了,你是指現場唯一有機會偷東西的,就只有我們四個人!」大峰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正是如此。」關老先生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?」琴媽一時腳軟,跌坐到沙發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要查就查吧,老子我自認清白,沒什麼對不起任何人的!」大峰蠻不在乎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大家聽我說,這很明顯是預謀好的偷竊,既然如此,小偷極有可能從第一天起,就已經盯上這裡了。大峰,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?」白上盈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請便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宇文他們一家那天晚上搬來之前之後,你在做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一直都在家裡看電視,後來停電就沒看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一整個晚上都沒出去過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啊,這又怎麼了?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,我只是有些好奇,琴媽妳呢?」白上盈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到朋友家打麻將,我朋友可以替我作證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妳一直坐在位子上嗎?中間有沒有出去離開位置?」

        「當、當然有啊,我總得上個廁所吧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了解了,關老先生你呢?」白上盈又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在家裡看書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說,也跟大峰一樣待在家裡?」

        「對,我也一整個晚上都沒出去過,不管他們搬來之前之後,我都專心地在那裡看書,雖然停電之後我也沒看了,不過妳要的話我還是可以把書的內容背出來給妳聽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必了,至於汪先生在幫忙搬東西,這之前有說過了。」白上盈看著汪先生,他向她點點頭。

        「白太太,妳問這些是要做什麼啊?」大峰忍不住問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其實,剛剛問了這麼多問題,只有一個問題是我想問的。而這個人在回答我問題的時候,做出了一個相當矛盾的回答。」

        四人面面相覷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誰?」宇文問道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個人,恐怕在宇文一家搬來時,就一直窺探他們。宇文家裡有這麼多古董,有些還放在顯眼地方,卻都未曾失竊。恐怕說明了這小偷不但是個行家,而且他從一開始的目的,就是要偷胎血唐三彩。」白上盈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可是,他怎麼不先偷其他的拿去賣?」宇文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想想看,一個闖空門就可以讓你們搬家。正因為他的目標就只有胎血唐三彩,其他都看不上眼,才會避免打草驚蛇。」白上盈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可是,那他為什麼要闖空門?是失敗了嗎?」晴美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,我懷疑那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做的。甚至這樣的行為,給真正的小偷帶來極大的困擾。」白上盈說:「我很遺憾,雖然大家都是好鄰居,但是偷東西這種行為本來就是不應該的。在各位之中,有一個人如果按他的說詞,他根本不可能在當天發現宇文一家搬進來,但他卻說出他當天就知道這種話。」白上盈抬起頭,看著言前那個人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說的對嗎?關老先生。」

        關老先生渾身一震,所有人驚訝地回頭望著他。

        「白太太,飯可以亂吃,這話可不能亂講的啊。」關老先生臉色沉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可是有證據才敢說話的,那麻煩你解釋一下,為什麼你口口聲聲說在家看一晚上的書,你當天卻跟琴媽說你當天就知道他們搬來呢?」白上盈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那還用說,我當然是聽到聲音……」關老先生突然閉上嘴巴,臉色蒼白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也發現了吧?你的助聽器在他們搬來期間早就去送修了,琴媽也告訴過我們這件事。連巨大雷聲都無法把你嚇著,你怎麼能聽的到一樓輕輕搬動家具的聲音呢?」白上盈問。

        關老先生嘿嘿笑了起來,「好啊,白太太,我還真不曉得原來妳這麼犀利。我告訴妳,其實我聽力沒那麼差,那樣的聲音我其實還是聽的到一些的,所以那天宇文他們一家三口搬進來時,我才會知道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等等,」宇文疑惑問道,「但那天來搬家的只有我和晴美而已,你那天就知道我們家有三個人?」

        關老先生被這問題問的一愣,「當然,我會認腳步聲,你們那個孩子,那個叫嘉逸的小男孩吧?雖然很模糊,不過我勉強聽的到他在院子裡玩皮球的聲音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啊!」晴美尖叫一聲,昏了過去,宇文忙扶住她。

        「她、她怎麼了?」琴媽慌道,眾人皆是大吃一驚。

        宇文轉頭看向關老先生,他的眼裡蓄滿淚,「關老先生,我不明白你到底聽到什麼還是看到什麼,那天只有我和晴美把東西搬進來,嘉逸是我們的女兒,她一直住在親戚家,這裡她一次也沒來過。」

        眾人默不吭聲,尤其關老先生更是震驚的無以復加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以前的確有一個兒子,他已經去世三年,」宇文淚水流下來,「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院子裡玩皮球。」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白上盈和晴美坐在院子裡,身邊還有晴美的女兒,嘉逸。她們三人看著小狗在面前追著蝴蝶。

        「剛剛警方打給我們,胎血唐三彩已經找到了。這個宇文每天晚上都會擦拭過,但上面竟有關老先生的指紋。果然跟妳說的一樣,當晚關老先生找了一個共犯,就是附近很皮的那位小孩。他每天晚上都摸入我們家,研究鎖的結構。但他沒想到我們會臨時要離開,只好行險。他先摸黑把花瓶取出,放在門口外面,再用手機或什麼方法通知小孩從狗洞進來取走,並打算之後再去跟他拿。」晴美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關老先生比我還早住進這裡,聽說他以前就是慣犯,但過去我們東西從未失竊過。唉……恐怕這次真是財迷心竅了吧。」白上盈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還有……今天早上收到了一筆錢,沒有署名,只說是賠償客廳的裝潢費。」晴美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管那人是誰,我想他都大大幫了你們一把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妳說他闖空門幫了我們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沒錯,要是沒有那個闖空門,你們怎麼會想離開?怎麼會打亂了關老先生的計畫?我也不會強迫自己去思考推理讓他現形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他還賠償我們,這麼說來反倒是我們要感謝他了。這人到底是誰呢?」晴美百思不解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對啊,這好心人是誰呢?」白上盈嘴巴雖說,心裡卻想著:汪先生,真是真人不露相啊……

        「還有,我們決定在這裡留下來了。」晴美把嘉逸拉進懷裡,「三年前,我們有一個兒子,叫做嘉強,因為一場大病永遠離開我們。我們……我們一直都希望能再見他一面。」她說著眼眶就紅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就算那時真的是嘉強的鬼魂,我想他也是故意要讓關老先生看到,好保護你們的吧。」白上盈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,我們現在知道了,關老先生看到的是附近那個調皮的小孩,他媽媽說他有時候會鑽狗洞偷溜進來玩耍,但我們還是覺得……待在這裡似乎離他好近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啊……」白上盈望著前方躺在地上的皮球,那是隔壁小孩剛溜過來玩遺留下來的。她喃喃道:「如果只是別人的話可能會搞錯,但關老先生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陽光灑滿整個院子,小狗追膩了蝴蝶,現在好奇地對皮球東嗅嗅西嗅嗅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不可能……難道我一直都被鬼魂耍了嗎?

        我在這裡住這麼久,我不可能看錯的,那絕對、絕對不是附近那個小王八蛋,否則我去找他幫我時,就會想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 怎麼可能會這樣,我腦袋好亂,我倒底看到了什麼?還是說我真的聽力不行,現在視力也不行了?

        該死。

        選擇這一戶真是錯誤的決定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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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懷特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