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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            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裡是大門,進去之後又轉再左轉,前面那個位置就是他以前的座位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們走進蘇匹仁以前的公司,蒔惠重點式地替我介紹,我很快地了解這裡的路線和蘇匹仁的位置。

中午午餐時間,辦公室裡有些人出去吃午餐,大部分的人買了便當回來在位子上吃,邊吃邊聊。蒔惠帶領著我走到蘇匹仁的位置。這個位置目前已經空空蕩蕩,沒有任何東西。

這個位置不是我進來的重點所在,所以我隨便瞄了一眼,眼神開始掃視目前辦公室裡的人。

關於「正解」我還有些疑慮,我相信這裡可能會有些我想要的東西。

不久,我發現了一個男人默默吃飯沒有和其他人聊天,儘管如此,他沒有安分坐好反而雙腳腳尖向外,當附近的人在講話時,他也很認真地聽著。我推測他也想和其他人聊天,但礙於一些因素無法這麼做,所以最有可能的兩種可能性,他有可能是被排擠的人,或是主管級的,我直覺後者可能性高了一點。

不過不管哪一種,一定都會有收穫。

我走到他身邊,看見他桌上放的名片,是主管,姓劉。

那男人正在低頭吃飯,我站在他旁邊客氣地問道:「劉先生您好,我是目前大一的學生,蘇匹仁是我叔叔。我冒昧想請教一下,想問他之前為何會離開公司呢?」

這番話實在官腔的有趣,我自己平常沒機會這樣說話,但之前有人教過我,跟大人說話時要附加上許多虛偽的敬語,這樣對方才會想跟你說話。我曾經不信,不過實驗幾次之後,發現似乎大多數人真是如此。

男人似乎嚇了一跳,愣愣地看著我,蒔惠趕緊衝過來拉住我,她的表情相當驚駭。

「對不起對不起,Vance,打擾您吃飯。我現在就帶她出去……」

「沒關係。」他擺擺手,把嘴裡的飯吞下去,然後盯著我瞧。「妳說妳想知道妳叔叔什麼?」

「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離開公司。」

「他做事不認真,辦事不仔細,就是這樣。」男人皺著眉道,他站起身,肚子也鼓了出來。「他總是在搞他自己的東西,把公司的事情晾在一邊,交代的事情也做不好,公司現在才讓他走,算仁慈了。」

「搞他自己的東西?」

「妳仔細聽好,以後千萬不要跟妳叔叔一樣。妳叔叔是個怪人,他會每天拿一張紙寫來寫去。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會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還是設計,結果我讓他寫了一個小時,再問他有什麼想法,他竟然什麼東西都答不出來,要他隨便給個東西也辦不到。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「真的不是我們要針對妳叔叔,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辭退他,但有時後現實就是這樣,我們公司也是需要賺錢的。」

他大概誤會了我的動機,不過不影響我想了解的部份。

「你說他會拿一張紙寫來寫去,那些他寫過的紙這裡還有剩下嗎?」我問。

「已經都回收了,怎麼可能還留著?」他拿衛生紙擦擦嘴巴,疑惑地問:「妳問紙幹嘛?妳不是來替妳叔叔說話,想讓我請他回去的嗎?」

「不是。」

我留下錯愕不已的男人和蒔惠,走回蘇匹仁的位子上。我蹲下去一個個拉開抽屜搜尋,可惜都是空的。如果運氣好的話,說不定他會留下一兩張紙。但我心裡知道這種機會很渺茫。照他的個性除非有什麼意外,否則不會犯下這種錯誤。

「妹妹,妳在做什麼?」蒔惠見我開始翻箱倒櫃,有點著急了。

我剛好快速搜尋了一輪,沒有發現任何東西,果然沒有這麼順利的事。

「姐姐,你知道我叔叔之前寫的那些紙,他都帶回去了嗎?還是有留一些在這裡?」

蒔惠露出疑惑的表情,「呃……其實我不太清楚你說的紙是什麼。」

我點點頭。「那我明白了,謝謝姐姐,我們可以走了。」

蒔惠好像鬆了一口氣,帶領我走向門口。我在心裡思索,蘇匹仁寫的那些紙可能是關鍵,但除了他本人,哪裡還找的到呢?

遠離那位主管的位置後,蒔惠低頭湊近我,低聲說道:

「妳認識Vance?」

「不認識啊。」

「那妳剛剛在幹嘛?那是我們主管,我剛剛心跳差點停了,妳差點害死我。」

「姐姐,為什麼主管會坐在那個位置?」

「我不太清楚,不過他三個月前搬過來的,說要融入我們之中,讓我們互相鼓舞提升競爭力。」

「會有可能是他逼退我叔叔嗎?」

蒔惠瞪大眼睛。「妳怎麼想到這裡的?這話可不能亂說。」她皺了皺眉頭又問道:「而且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,為什麼妳要突然跑過去問東問西的,妳是想要問什麼?」

「我叔叔前陣子說要自殺,所以我想調查一下。」

「什麼?他要自殺?」蒔惠不敢置信地遮住嘴巴,「那……那等等我來打電話通報生命線還是什麼防自殺專線的……」

「別擔心,他自殺不會成功的,只是我還有一些事想調查。」

「妳怎麼那麼肯定他自殺不會成功?」她困惑地看著我。

「他要自殺還缺了一個要素,所以他不會成功。」

「這是什麼話?那萬一他不小心成功怎麼辦?」

「蒔惠可能不會相信,」我轉頭看著她,「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,如果他自殺會成功,就不會跟我巧遇了。」

「什麼意思?」她眨眨眼睛,「我怎麼聽不懂。」

蒔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,她努力思考我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
我無暇顧及她的狀況,目前跟蘇匹仁相遇兩次而已,除了他在咖啡店的談吐舉止,還有剛剛那位主管提到的紙以外,其他的線索少之又少。雖然「女兒」是「正解」的機率很大,但我總覺得怪怪的。

不知為何,有種不太好的直覺。

「不好意思。」

一個短髮女人站在門邊叫住我們,「我剛剛不小心聽到你們和主管的談話,請問妳是蘇匹仁的姪女嗎?」

大家聽到女孩說叔叔,往往就聯想她是姪女,不過我沒有直接回應,只是回問道:「妳認識我叔叔?」

「我是妳叔叔的朋友……可能也不算是朋友吧。我算他的部下……算是跟他比較熟一點。」她有點緊張,說話結結巴巴的,「剛剛主管提到蘇先生寫的紙,我這裡有一張。」

 

 

我們坐在附近的公園長椅上,短髮女人把一張紙遞給我,她是這間公司裡的新進員工,叫做小艾。

我仔細盯著手上這張紙,上面畫滿了圖形和算式,還有許多箭頭,像是一個流程圖般說明著某件事。

蒔惠歪著頭看了半天,疑惑地說:「這到底在寫什麼?是不是拿錯,這只是隨手亂記的東西而已?」

小艾有點緊張,「隨手亂記?但我沒別張紙了,其他都用碎紙機碎掉了,只剩這一張。」

「這張就夠了。」我舉起那張紙,「我可以保留這張紙嗎?」

「喔,當、當然可以。」

「不過妳之前怎麼會剛好保留到這張紙?」我問。

「有一次蘇先生來碎紙時掉了一張,我順手先收起來,想說第二天還他,沒想到他第二天就離職了,後來就一直擱在那裡,我也忘了收拾掉。」

「還有一件事,為什麼這家公司這麼多人,但是聽妳的口氣,好像我叔叔是不是沒有什麼朋友?」

「這要講的話,可能……」小艾瞄了蒔惠一眼。

蒔惠將長髮撥到耳後,嘆了一口氣,「算了,妳就說吧。」

我靜靜看著這兩人的互動,直到小艾終於開口。

「其實蘇先生不像主管說的那麼糟糕,很多事情主管交代他的他都有完成。而且我剛來,有時候事情沒有做好,他也都會幫我扛。所以其實剛剛主管說蘇先生做事沒做好,大部分……都是主管自己沒辦好。」

「話不是這樣說,」蒔惠擺出前輩的態度說道:「蘇匹仁做事的確很認真,也很嚴謹,很多人沒有注意到的小細節他都會注意到,而且他效率很高,常常很快就把事情完成。但他完全不會公關交際,有些事需要顧及長官的繁文縟節他會覺得沒必要,然後Vance有時候也沒看清楚就送上去,結果當然被電一頓,Vance就會怪在蘇匹仁頭上。常常發生這種事後,Vance當然就火了才想把他逼走。」

小艾瞪大眼睛,「蘇先生是被逼走的?」

「但我們可以同事連署,向Vance建議讓蘇匹仁回來。」蒔惠建議。

我好奇地看著她,這可能性我之前竟然沒想到?這下子一切都合乎邏輯了。而且「女兒」不是「正解」,我突然警覺到,現階段絕對不能讓蘇匹仁接觸他的女兒,否則後果無法想像。

「真的可以這樣嗎?這樣的話……」小艾露出笑容,「其實……我還蠻希望蘇先生回來的,也希望他能和他的老婆女兒團聚……」

「他不會回來的。」

我不小心脫口而出,她們兩個一起轉過頭瞪著我,好像我剛剛突然吐出什麼外星話似的。我看著她們,我明白現在她們大概需要一個解釋,但我一時不知從和解釋起,如果我說「因為他決定要自殺到成功為止」,她們會有什麼反應?

「他已經開始面試新的工作了,」我說:「而且好像已經面試上的樣子。」

他正在編寫自殺方程式,硬要說的話,這應該也算是一份工作,老闆就是他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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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懷特狼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