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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戴飛兒躊躇不決地捏著拳頭坐在轎車裡。

        她該怎麼辦?必須立刻行動,但她實在很懷疑自己,真的有能力完成這一切嗎?她其實心裡很明白,這輛車和福伯的聲音出現時她就知道了,她認識的智空決不會認輸,不可能,這絕不可能是智空下的指令。儘管如此,她現在覺得很害怕,她怕她把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,救不了所有的人,又把其他人拖下水。既然這樣的話,那她還不如……

        她突然明白到自己在找藉口。「戴飛兒,妳這白癡。」她責罵自己,她一路走來直到這一步,就是沒辦法把這些人放下不管。她現在要是什麼都不做,以後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。

        「福伯?福伯!」飛兒大叫,「停車,快停車!」

        福伯絲毫沒有想把車停下來的跡象,「戴小姐,妳別擔心,妳已經獲勝,許先生不會為難妳的!妳真了不起!從來沒有一個人把許先生逼成這樣。」

        飛兒催得更急了,「拜託你,這非常重要,停!快停車!」

        福伯皺一皺眉,「戴小姐,妳是不想見許先生嗎?他已經讓步,妳再說這種話就是沒禮貌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快來不及了,她的心中拼命打鼓,這輛車代表這整個事件已經走到最後關頭,她要是再不行動,就有人會死。

窗外一間又一間商店往後飛逝,她該怎麼做?正思索著,前方出現紅燈,車子慢了下來。等等……她有想法了。

        豁出去了,她必須從這條巷子進去,這是最後的機會!

        「我要上廁所!」她用盡最大聲音大叫,「福伯,拜託你,我快尿出來了!」她從小到大沒這麼失態過,她面紅耳赤。

        福伯掃了後視鏡飛兒通紅的臉一眼,他不耐煩道:「就快到了,忍一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行!我忍不了了!」飛兒笨拙地踢著椅背,捶著窗戶,她的臉頰發熱,丟臉的感覺令她難受得要命,只希望車門快點打開,「讓我下車上廁所!我要尿出來了!我忍不住了!」

福伯緊閉嘴巴不想回答,最後被吵得受不了了,「一分鐘。」他打開車門的鎖,看著飛兒身邊兩名穿西裝的人,「你們兩個跟著她。」

飛兒慢慢打開車門,大街上車聲嘈雜,她望著那條小巷,只要往前跑就行了,她告訴自己。此時此刻她的心臟越跳越快,已經快跳出嘴巴了。

「走吧,妳去跟那邊商店借一下。」其中一個人說。

「你是說那間嗎?」她用手指著前方,趁他們抬頭看的時候,她立刻衝出去。「喂,幹什麼!」那兩名穿西裝的人叫道,他們緊緊追在後面。但這條巷子彎彎曲曲,飛兒左拐右彎,他們雖然腳程好,卻也一時追趕不上。

「喂,別跑這麼快!」他們喊道。

飛兒才不管他們,逕自在小巷子裡橫衝直撞。沒過多久,一棟建築物聳立在眼前。

圖書館。

這是第一個目標,她馬上衝了進去。她從窗戶看見那兩人見到圖書館時愣了一下,不過很快跟著進來。但飛兒已經跑進一排又一排的書櫃之中,躲開他們的視線。

他們似乎沒追來,她鬆了一口氣。但她來到這裡目的可不是逃跑,她小心翼翼觀察四周有沒有那兩人的蹤跡,一面來到舊報紙區。確定他們不在之後,她找了一個位子坐下,開始用電腦搜尋以前的新聞報導。

飛兒的手指在一則報導上停下,那是描述一位婦人持槍自殺的報導,而她自殺的地點在許公館面前,她看看那張照片,一眼就認出來,那是智空的家。

原本只是想試試看而已,沒想到真被她找到了。

飛兒找到更多相關報導,在婦人自殺之前,她的幾位朋友被謀殺。婦女留下的遺書充滿需多後悔的字句,警方甚至懷疑是婦人買兇殺人在畏罪自殺,後來證據不足而不了了之。有記者追查了這些跟許公館有關的相關報導,後面還有一個家庭、三個老人……

還有許媽媽的照片。

她雖覺得有點驚訝,但不意外,這跟那老流浪漢說的差不多,不過有些出入。老流浪漢告訴她的是,那些被害者與被帶到智空家的人互不相識,但從這些報導來看,他們的關係非常密切。

她看見有另外的記者把天馬犯過三起最大的謀殺整理出來,第一次是在學校殺了五名小孩,第二次是在KTV殺了四名小孩,第三次是在外面租的房子裡殺了一個成年人,這樣就結束了,但她相信之後天馬出獄犯下的案子會列在後面。

拼圖一片片拼湊在一起,真相已經逐漸浮現在她眼前了。

她離開舊報紙區,一面躲在書櫃後面一面靠近門口偷偷觀察,那兩個男人一個守在前門,一個守在後門準備堵她,他們拿著無線電似乎在說著什麼,如此一來,等於兩個出入口都被堵住了。

飛兒雖然緊張,但不慌亂。她之所以會挑選這家圖書館,除了大,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因素,這裡離那裏很近。

她選了一扇離他們最遠的圖書館窗戶,打開之後爬出去,隨即悄悄溜進巷子裡。

一切順利,他們並沒有追來。她正打算一口氣沿著馬路往前衝時,突然幾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從巷子轉角出現。

糟了!

儘管飛兒迅速轉向往另一條巷子跑過去,但還是被發現了。這群男人愣了一下,朝她飛奔追來,邊跑邊拿起無線電喊叫。

他們的人比想像中的多,她明白要是被抓到一切就功虧一簣了!飛兒咬緊牙關,儘管雙腿已經痠痛不已,她還是硬逼自己往前衝,想辦法用巷子轉角甩掉那些人。

拐了幾個彎後,她終於在狹窄的巷子之外,看見一棟熟悉的建築物||她和天馬之前待過的網咖。

就是這裡,她拚了老命就是要回到這個地方。

那家網咖現在已被警方上了封鎖線,她一溜煙鑽了進去。這間網咖在地下室,她按了開關沒用,只得在黑暗中摸索著桌子,憑印象來到當初的廁所門口。她聽見後面那些人跟著走下樓梯的聲音,趕緊蹲下藏身在陰影裡。

「混帳,這什麼鬼地方?我們跟丟了!」門口傳來那其中一人的聲音。

「還沒,這裡只有一個出入口,她不可能離開的。」另一人說。

「那怎麼辦?」

「我守這裡,你們去搜其他地方,她逃不掉的。」

飛兒靜靜地不敢動,然後她聽見黑暗中有人走動和推倒桌子的聲音,他們開始找她。要是她不想點辦法遲早會被找到。

她望向廁所的方向,就是這個位置,但到底在哪裡?原本只是猜想,但她現在非找到不可了。拜託,希望她的推理不要有錯。

飛兒用手去觸摸附近地板,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,那時那女服務­生和老流浪漢,都是走到廁所附近,然後從此消失。她假定那兩名男工作人員已經被收買了,而想要當場消失卻又不引起現場人注意的話,需要東西做掩護……她看見黑暗中,微弱的光線裡透出櫃檯的輪廓。

就是它了。

飛兒小心翼翼挪動身軀,她的手逐漸靠近櫃檯,突然間她輕輕碰到椅子邊緣,發出一聲聲響。她立刻渾身僵直,不敢亂動。

黑暗中仍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,那些人似乎沒聽見的樣子。她鬆了一口氣,繼續往櫃檯後方挪動,突然她的腳狠狠踢到某件東西,這次一張椅子倒在地上,發出重重一聲聲響,四周所有搜索的聲音都停了下來。

她渾身僵直冒冷汗,暗罵自己的愚蠢。

「她在前面的位置!」有人叫道。

飛兒也不管是否安靜了,她衝到櫃檯後面,瘋狂地摸索敲擊地板。她的手指觸摸到地板上似乎有一絲縫隙有鬆脫的跡象,她試圖掀開卻開不了。難道是要用壓的?她正思考,突然一隻手抓住她的腳。

「我抓到她了,在這裡!」有人大叫,這房間裡立刻響起桌椅移動的聲響,所有的人立刻都往她這方向靠過來,飛兒掙扎扭動,「放開我!」她拼命亂踢,那人反而好像抓得更緊了。飛兒抓起櫃檯底下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,似乎是菸灰缸。她狠狠砸向抓她腳的那隻手,那隻手的主人馬上大叫鬆開。

她立刻站起來在那塊地板上跳躍,第一下下去地板有點凹陷,跳到第二下時,地板凹陷的更嚴重了。有希望,這個方法說不定是正確的。

沒想到跳到第三下時,她突然感覺身體一陷,整個人立刻往下墜去。

飛兒壓抑住尖叫的衝動,她感覺到自己掉落在某些枕頭和軟墊上,四周一片漆黑,她伸手一摸,摸到像是欄杆和扶手的東西。

        黑暗讓她感到陣陣恐慌,突然她感覺身體往後仰,好像正在前進的感覺。她突然理解了,她現在正在一個類似纜車的裝置上,但什麼也看不見,只感受到風不斷吹拂她的髮絲。這種通往未知的不確定感讓她非常緊張,但她大概猜的出來這輛纜車要去哪裡,所以還能保持鎮靜。但她現在只能希望快點到,她拼命地祈禱,希望一切都還來的及。

        不知過了多久,眼前出現點點光源,隨著光源越來越近,「喀咚」一聲,她聞到一股沙塵的味道,車子停了下來,眼前的光源形成一道門的形狀。

        如果沒錯的話,這扇門的背後就是智空的家了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把手放在門板上,她凝視著,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。

        突如而來的光芒刺到她的眼睛,她眨眨眼睛停了一下,悄悄拉開一條縫後,她把頭探出去。

四周白晃晃的,而且十分明亮。眼前出現鏡子和牙膏牙刷,原來如此,這裡是浴室。沒想到密道出口竟然設在浴室裡,她有點好奇這樣設計的用意,但現在沒時間探究這個問題。

她從門縫查看外面房間,確定沒人後,迅速走出浴室,這是一間精緻高級的臥房,她沒有來過。床上扔著幾件衣服,從大小來看,她幾乎可以確定,這間房間就是智空的房間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再次從門縫探頭查看,原本她最害怕的就是這裡的僕人很多,一不小心就被發現了。但她卻意外發現外面一個人也沒有,索性大著膽子又把門拉開一點,外面整個客廳空空蕩蕩的,她記得過去來的時候,門口總有人在準備接待,但現在甚至連點人聲都沒有。

        她的心跳砰砰直跳,如果僕人都被支開,那就表示事情真的發展到如她所想的緊急地步。飛兒悄悄溜上樓梯,爬到一半動作突然停下,她聽見了,樓上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。她一步一步往上走,二樓走廊空空蕩蕩,仍是一個人影也不見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靠近許媽媽的臥房,聲音是從裡面傳出來的,她把耳朵貼近門邊,聽見裡面的談話內容:

        「你到底想要做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才想問妳,不如就乾脆承認吧,這一切都是妳搞的鬼。」

        她認出來了,這兩個聲音,一個是許媽媽,另一個她只聽過一次,不過印象很深刻。

        那是劉老大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,我真的聽不懂!」許媽媽激動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裝蒜,妳不是已經見過天馬了?」劉老大冷笑。

        「見過天馬?那不是你的兒子嗎?只有智空是我兒子,其他都不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這就是妳的原因?妳想報復是吧?」

        「報復什麼?我們之前不就早就說的清清楚楚,你現在到底是來鬧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「說清楚?說清楚那昨天天馬怎麼會提著鐮刀來殺我?哪有這種鬼事?肯定就是妳搞的鬼!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他想殺你天經地義,你愧對他,讓他坐牢,這有什麼奇怪的?」

        「讓他坐牢的是妳不是我!妳那時候多幫忙收買幾個人,說不定他就不會坐牢了!」

        「唷,現在怪我了?法官證據又不是我給的,判刑也不是我判的,這也是你在外面跟人家偷生的,我幹嘛要關心?自己孩子自己救不了還要怪別人,你知道嗎?你真是令我作嘔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妳!」

        「幹嘛?要打我啊?要打就打啊,我問心無愧!」

        「哼!」

        兩人一言一句吵著,突然間,飛兒聽見隔壁房間傳來一陣悶響,她嚇了一跳,害怕著有人從門裡走出來。但過了半天,卻不見任何人影,而撞擊聲仍若有若無地響著。

        有人在房間裡嗎?為什麼不出來?

        她伸手放在門把上,偷偷拉開一條門縫,她見到有個人影坐在椅子上搖動,身體似乎被綁住了。飛兒確定沒別的人後,溜進房間,她才發現被綁在椅子上有兩個人,而且都是她認識的,一位小男孩和一位美貌女性。

        許智空和薛美琴。

        和她想的一樣,這下所有關係人都到齊了。

        兩人一邊掙扎一邊看著她,飛兒試圖解開他們的繩子,但繩子太緊了,她只能先拿掉他們嘴裡被塞的抹布,大口喘息,兩人的手和腳都被繩子磨的又紅又腫。

        「飛兒?妳怎麼在這裡?」智空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來幫你們。」飛兒說。

        智空急切地說,「我跟妳說,要小心劉老大,我太小看他了。他剛剛突然衝進來我們綁在這裡,他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,」飛兒打斷他,「我什麼都明白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沒關係,天馬馬上就來了,他會殺掉那隻豬,到時候一切就結束了。」美琴邊喘邊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恐怕沒有這麼簡單。」飛兒說,她此刻的心情非常複雜,到底該怎麼做呢?她看看那些綁個死緊的繩子,下定了決心,「我解不開繩子,讓我去找看附近有沒有刀子。」她走到另一扇門前,正要打開,智空和美琴慌忙大叫,「別開那扇門,劉老大他們都在裡面!」

        飛兒的手趕緊縮回來,她往門上玻璃看一眼,果然是劉老大他們。她轉移目標到書櫃上,開始翻找書櫃的每一個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 「如何,有嗎?」智空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,這裡沒看到。」她還想問問智空的時候,門後突然傳來一聲叫喊,然後是金屬敲擊地板的聲音。

        她立刻打開門,天馬站在倒在地上的劉老大前面,雙手舉鐮刀就要劈下。

        劉老大驚恐大喊,「等等,我是||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住手!」飛兒大叫推開門,這一聲讓房間內三人立刻轉頭看她,表情相當震驚,尤其天馬神色更是陰沉。

        「媽!」智空從門口看見許媽媽,立刻大喊:「攻擊劉兆元,他想用我當人質!」

        許媽媽聽了怒目看向劉老大,「你這王八蛋!」她恨恨道,一巴掌摔在他臉上。劉老大摀著臉,憤怒大叫:「臭婆娘,找死嗎?」

        劉老大一把捉住許媽媽,兩人拉拉扯扯。許媽媽這下成了劉老大的擋箭牌擋在天馬前面。飛兒見到天馬舉起鐮刀,目露凶光,她急地大叫:「歐陽天馬,這兩個人一個是你媽媽,一個是你爸爸,你是要砍誰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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