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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   男孩走了一段路,已經離森林有段距離。要準備過橋的時候,他看見在橋旁邊有四個小孩正拿著零食吃,看著天空的月亮,他們的談話聲傳進他的耳朵裡。

        男孩走過橋,他的腳步開始放慢。

        「詩吟,飛兒又打電話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一樣,不准接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那個短髮女孩口氣強勢,「我說不准接就是不准接,誰叫她一直遲到。反正她惹到我,就是這樣!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我們以後……」戴綠帽子的男孩問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會繼續跟她當朋友,你們也是,」那女孩說,「就算不喜歡,表面上要假裝我們還是朋友,聽懂了嗎?」

        男孩逐漸走遠,那些對話已經漸漸聽不到,他露出一絲微笑。「小鬼頭的遊戲還真有趣。」他說,他回想起自己過去似乎也玩過這樣的排擠遊戲,當年被排擠的那人後來似乎過的很慘。

        進家門前,他抬起頭看著月亮。「許先生。」一名管家打扮的男人出現在門口。

        「替我辦一件事,明天幫我轉到六年十班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咦?」

        「去辦就對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是。」

        他看著天空,今晚的月亮的確又大又圓。

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第二天一早,飛兒抱持著滿肚子的疑惑,昨天還是沒找到其他人,等了半天她也只好回家了,可能他們找不到她也只好先回去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 她一走進教室,就聽見子桐的聲音,「哇塞,昨天那個月亮也未免太漂亮了!昨晚果然適合賞月。」他手上的綠色帽子不停打轉,看來心情十分好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昨晚去賞月?」飛兒放下書包,試著打入話題。

        其他人看到她表情微變,只有詩吟還在自顧自地說,「其實我昨天就一直在想,應該真帶個吃的去才對,邊吃邊看才過癮。」

        雲今看著桌面,羅鐵盯著地上。只有子桐嘻嘻笑道,「詩吟,昨晚逃走的主角來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飛兒!」詩吟看到她吃驚地說,她露出有點生氣的表情,「我們正想問妳,昨天妳跑哪裡去了?電話也關機不通。」

        我去哪裡?原來他們昨天在等我?飛兒有點疑惑,「我……我還在森林裡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?」詩吟怪道,「一個人在森林裡?妳騙人,明明就是怕了自己偷偷跑回家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沒有,」飛兒有點慌張,看樣子詩吟是誤會她了!她解釋道,「你們跑掉以後,我沒有手電筒所以在森林裡迷路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跑掉?」

        詩吟氣的渾身發抖,許多人紛紛回頭。她拉高聲音大叫:「妳自己偷溜現在還栽贓我們!」

        飛兒慌了,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?她不知該怎麼解釋這場誤會,「我不是怪你們跑掉,只是想說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詩吟不等飛兒說完,「好啊,反正妳現在就認為我們有跑掉就對了。」她站起來說,「大家評評理,戴飛兒昨天跟我們約,自己先跑掉現在才在怪說我們不等她!」其它同學聽到這句話,紛紛露出困惑的表情,飛兒感受到許多不友善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去廁所。」雲今小聲地說,她站起來走出教室。

        「詩吟,妳誤會了,我不是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夠了夠了,不要再說了,這都是狡辯。」詩吟不由分說把她打斷。

        這到底怎麼回事?飛兒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場面,這是個誤會!這真是個誤會。大家都看著她,但沒人想聽她解釋,她的心裡發涼,雙腿發軟,恨不得剛剛跟著雲今離開這間教室。

        「果然很有趣。」突然有個人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咦?」飛兒轉過頭去,發現昨晚那位男孩就站在門邊。

        班上同學人看著這位不認識的灰髮男孩突然出現,紛紛安靜下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誰?」詩吟因為眾人被他打斷而有點不悅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事,」那男孩笑道,「你們繼續欺負她吧,我只是先來探探路,沒想到剛好來湊到熱鬧。」他說完就笑笑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 詩吟被他一番話說的興致全無,她哼了一聲,對飛兒說道,「戴飛兒,昨晚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。妳先去把劇本背好,如果背不好,少一個字罰一罐飲料!」

        看樣子詩吟的怒氣告一段落了,全班同學也不再看她,她暗暗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    詩吟說的劇本,正是三個月後他們即將參加全國比賽的劇本:著名怪才劉揚先的著作《樓上樓下》。他們五個人將代表學校參賽,那時候很多長官都會來看……但是話說回來,這又是詩吟極不滿意她的地方,飛兒總是無法演好她的角色。她猜,或許今天詩吟把這段期間的怒氣一口氣爆發了。

        今天她終於體會到,誤會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,尤其是被詩吟誤會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看著門口想到剛剛那位男孩,她突然有點想再見到他,跟他說聲謝謝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「各位同學,麻煩請坐好。」朱老師走上台,推推她的粉紅色眼鏡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和其他同學都知道,今年朱老師將再度挑戰太平國小「慧眼名師」稱號的榮譽,每一年她都會一群學生之中挑出極有天份的學生協助進修和輔導,為學校打造出許多明星學生。儘管校長最信任的是宋老師,這件事也不得不依靠她。

        學生們坐在台下,事實上,那副粉紅色眼鏡架在她嚴肅的臉上有點好笑,但是沒有人敢講。

        「今天我們有一位新同學到我們班上,大家鼓掌歡迎他。」她說。

        那位灰髮男孩在大家掌聲中走上台來,飛兒有點疑惑,她記得昨天他說他是十六班。

        「大家好,我叫做許智空,之後三個月請大家多多指教。」他說完對飛兒笑了笑。

        子桐故意推推右手邊的詩吟,「喂,那傢伙在盯著妳笑耶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哼,我只喜歡聰明人。」詩吟皮笑肉不笑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說不定人家就是比妳聰明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算了吧,他?」詩吟三、四年級時成績都是全校第一名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看妳是沒種。」

        飛兒聽到兩人對話,差點笑出來,子桐根本是在故意激詩吟,等下詩吟一定會當場打斷朱老師的話挑戰智空,然後她猜智空會毫不猶豫接受,然後……她的思緒停下來,等等,若照她的直覺推理,智空難道是一個……

        「那我要先說明一下,許同學他……」

朱老師話還沒說完,一隻手舉起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老師,」詩吟站起來,「身為管理班上作業成績的人,我可不可以考考他的程度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?妳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沒關係,考吧。」智空淡淡地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這是一個簡單的智力測驗題目。」詩吟笑了一下,彷彿獵豹看到獵物,「今天你有三大袋金幣,但每一袋金幣有多少你並不知道。其中有一袋偽造的金幣,每個金幣重55克;另外兩袋是真的,每個金幣重50克。你只有一個秤,請問找出哪一袋是偽造的所需最少次數是多少?[1]

        飛兒知道這個題目,這題目是詩吟之前帶來的智力測驗書裡面的。這個題目的正確答案是「一次」,但難的是要說出理由。當時他們故意要考老師準備這個題目,結果好幾個老師被考倒,也有幾個想很久才答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 「詩吟,不可以這麼沒禮貌!」朱老師瞪她,「收回妳的問題!」

        詩吟面露不滿,「老師,我是認真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飛兒想,朱老師應該是怕智空答不出來很尷尬吧?她舉起手說,「老師不用擔心,許同學一定可以很快答出來。」

        全班響起一陣大笑,雖然大家平時都習慣飛兒說些奇怪的話,但今天真是太誇張了。連老師都未必知道答案,何況一名小學生?而且飛兒說他能回答就算了,還說能很快答出來?

        「一次。」智空開口。

        全班的笑聲逐漸轉小,然後消失,「哦?」詩吟也有些意外,但她進一步追問,「猜答案大家都會,現在可以的話,請你說明原因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第一個袋子裡拿出一枚金幣,第二個袋子裡拿出兩枚金幣,第三個袋子裡拿出三枚金幣,然後一起秤這六枚金幣。如果重量是305克,第一個袋子是假的;如果是310克,第二個是假的;如果是315克,第三個是假的。」智空毫不猶豫一口氣說完。

        全班同學先是睜著眼睛看他,十秒鐘後,現場掀起一片譁然,尤其是詩吟更顯得吃驚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哼,」詩吟有點結巴,「……算你勉強過關。現在這種謎題網路上到處都是,答對也沒什麼稀奇的。」說完她坐下,全班熱烈鼓掌。

        「喂,人家很厲害好不好?」子桐小聲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運氣好而已。」詩吟說,飛兒看出她有些不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戴飛兒,」飛兒嚇一跳,「妳是不是偷偷告訴他答案?」詩吟怨恨地看著她。

        「咦?我?」飛兒慌道,「我沒有……」

        「妳!」詩吟忿忿地說,她的臉脹的通紅,「我絕對會讓妳後悔妳做過的好事。」她低聲說完,用力轉過身不再理她。飛兒覺得有點喪氣,為什麼都沒人把她的話聽進去?

        「各位同學,」朱老師皺起眉頭,「以後別再做這種沒禮貌的事。許同學只會在我們班上待三個月,之後他就要跳級到哈佛醫學院去協助研究,所以請各位同學這段期間好好與他相處,清楚嗎?」

        朱老師說完,全班又是一片寂靜,十秒鐘後,大家連聲驚呼,飛兒看見詩吟的背也跟著僵直。

        「運氣好?」子桐笑著看詩吟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有點意外,沒想到她昨天在樹林裏面瞎晃,遇到的路人竟然是個……天才?

        「許同學,你先去坐詩吟旁邊的位置。」朱老師說。

        智空往詩吟座位的方向走來,詩吟站起來伸手道,「你好,許同學,我是……」智空卻直接掠過詩吟,走到飛兒後面的位子上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震驚地看著這一幕,詩吟最討厭別人忽視她,這讓她心裡有種不妙的感覺。

        「老師,我想坐後面一點,我有遠視。」智空說。

        「好,坐哪都行。」朱老師回道。

        詩吟的手僵在空中,肩膀微微發抖,她坐下來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往後低聲說,「你惹火她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無所謂,」智空直接傳給她一張紙。上面寫著:「放學後一起走。別告訴其他人。」

        這是什麼意思?她不明白,很快地寫了東西傳回去:「為什麼?」

        「再告訴妳。」他回傳後不再理她。

        智空的態度讓她感覺到這件事並不重要,反而像是他在玩一場遊戲或實驗,到底是什麼事呢?

        飛兒抬起頭嚇一跳,詩吟正瞪著她。她知道詩吟還在生她的氣,趕緊想辦法擠出最無辜友好的微笑,但詩吟卻賞了她白眼,轉過去繼續上課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*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要和我一起回家?」飛兒問道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行嗎?」智空問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看著智空,她確定他有事想和她說。但她心裡現在被另一件煩心的事佔滿了,「為什麼詩吟這麼容易生氣?」飛兒喃喃自語,有點沮喪。

剛剛詩吟一放學背起書包就走,離開時還故意狠狠撞一下她的桌子。

        她和智空走在路上,「她是妳的好朋友嗎?」智空笑笑。

        飛兒點點頭,「還有雲今、子桐、羅鐵都是。去年剛開學時,她主動說要我加入她那一組,從此我們就變好朋友了。生日的時候她還約大家幫我慶生,那時候我超感動。」她露出幸福的微笑。

        智空露出微笑,「聽起來不像是好朋友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會!」飛兒辯解道,「你不了解他們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朋友?」智空說,「昨天他們不等妳就先走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那是誤會,」飛兒有點著急,「詩吟她也不是故意要這樣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唉,算了,」智空笑笑,「妳感覺有點聰明,但看來妳對發生在妳自己身上的事情遲鈍的很。」不再說話。

        這話令飛兒有點不太舒服,智空身上傳來一種不屑的情緒,她告訴自己想太多了。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,到達一個十字路口,飛兒停下腳步。「我家要在這裡右轉,明天見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好吧,」智空突然說,「飛兒,今天妳要不要去我家玩?」

        什麼?她先是疑惑,去他家玩?

        她感受的到他自己本身並不想說這些話的,似乎是有人拜託他。既然如此也就算了,她胡亂塘塞,「我媽媽說不要隨便去陌生人家裡。」

        話雖如此,不過她心裡其實蠻好奇,智空的家不知道長怎麼樣?他的爸爸媽媽人好嗎?

「妳不要緊張,不是我,我不邀請人的,邀請妳的人是我媽媽。要不是她開口請我幫忙找人,我也不想。」他想想說,「好像是妳之前幫她去買我生日禮物的樣子。」

        智空的媽媽?買生日禮物?她想起來了,是那位老婦人!。

        「是一位灰髮、頭髮大概到肩膀的阿姨?」

        智空點點頭。飛兒驚呼:「原來!你是她小孩?」

        「所以呢?」智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,他開始不耐煩起來,「去還是不去?」



[1] 出自門薩俱樂部智力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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